从《中国的西北角》读书笔记之看人生情怀
新闻系的学生,都知道《中国的西北角》。这本书摆在我书架上十年,惭愧的是,我一直没有翻动。今秋游历西北后,有了些许切身感受,是时候翻出来仔细读一读了。
1935年,《大公报》的临聘记者范长江,从上海沿长江至四川,由成都北上,经松潘到兰州,入青海,翻祁连山,西抵敦煌,折返后,由兰州顺黄河入宁夏。他写烟毒之害、衣不蔽体、尸横旷野、苛捐杂税、民族矛盾,沿途新闻通讯陆续在《大公报》连载,后集结成册出版引发轰动——一举成名的范长江马上被聘为正式记者。
出发那年,他才25岁,然而他的文章之老道,远远超出如今的同龄人。先说文采,他的“诗意与史意”横溢,每到一处,结合现状都能引经据典,通今博古。谈沿途风情的,有历代诗词;讲历史教训的,有历代得失。再说深度,他对民族问题、经济发展、官场规则分析得鞭辟入里,写现状、给建议、在奔走中呼喊,渴盼改变国家面貌。而对我来说,他讲述了八十年前真实的中国西北。阅读的过程中,我时长拿自己的见闻进行对比,犹如穿梭在时空之中,看时光在这片大地上的痕迹,变与不变的八十年,着实有趣。
当然最让我感慨的是一个25岁的记者身影,在辽阔荒芜的西北大地上行进的人生诗意。在川北,有几段记述让我印象深刻:
“到此虎豹区,夜间当有警戒,记者与同伴决定轮班值夜,记者所值,为午夜后二至三时。九时左右,同伴刚解行李席地就寝,警戒者即以虎警闻,幸即他去。记者当值时,身披棉被,手提手qiang,仰观满天星斗,耳听呜呜风声,极目向四面黑暗中侦察。此时心境旷逸,忽东忽西,深觉人生之平淡,所以终身奔劳不休者,特为生存之必要所驱使,并无特别之意义,故本于生存之必要而活动,此即为人生之真谛。
“涪江仅为嘉读书笔记大全陵江之一支。四川省名,乃因于嘉、沱、岷、乌四江,而涪江不与焉。但涪江自江油以上,本已非大江之规模,而犹溯源至六百里。可见欲成大河者,必长其源;欲成大事者,必固其基。源愈长,则此河之前途愈有浩荡奔腾之日;基愈固,则人生事业愈不敢限其将来。但世俗之见,长江必出三峡,始惊其浩瀚。人必至事已成功,始佩其英雄。长江上源,在重山峻岭之中与顽岩怪石冲激之时,谁亦不加重视。人在艰难困苦荆棘榛狂里苦斗之日,何曾有人愿加以援手?此种成败论英雄之俗见,最易丧失青年奋斗之勇气。惟自奋斗者本身言之,大可“闭耳不闻俗人话,专心一志奔前程”!
“山顶有古代城堡遗迹,惜无字迹可考。路侧有碎石堆甚多。皆埋过往旅客之死于山顶者。日中日光蒸发,略放尸臭气,不知何家男女,丧命此间?使死人而有知觉,借此清静山头,回忆生前奔劳,追究一生忙碌之目的,恐亦当不觉失笑。俗人皆谓在此社会中,所忙者为“金钱”,有钱者可以美衣,丰食,华屋,拥娇妻,夸耀乡朋,进而支配他人,荫及子孙。无钱者如是追求,有钱者亦如是追求,以求更多、更好、更美满、更优裕之生活。日常流行一些道德上的好听名词,都是欺骗普通民众的说法,并十足以说明人生之真诠,不能解决和解答上述这个事实。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追求?果使生活美满以后,又有何意义?设使死于此山顶上之路客,皆在松潘开金矿,成百万豪富,荣归成都,于是甲第连云,日用所费,皆纽约伦敦出品,果又有何意义?今虽十幸死于山顶,与装水晶棺,葬名山者,果又何实质的区别?死者有知,当亦无词以答记者之间也。但人皆为生存之维持,继续与扩张而努力,此为一平淡而坚定之事实,只此平淡之事实,即为人生之本质。人何以如此?人自然如此,人不得不如此!生存为人生之本质,以全力以维持生存,继续生存,扩张生存,即为人生存之光明正道。为自己生存之存续,所采取之任何手段,自其本身言之,皆为道德之行为。故不论贫富,其终身碌碌不休者,自其本身言之,皆合于人生之本质,亦即皆为合于道德之行为。今穷病死于雪山者,与葬于东陵西陵者,在人生意义上,皆无丝毫之轩轾。请死者不必自以为歉也。”
读罢全书,忍不住去百度范长江更多的生平。一看卒年,心里就不禁一颤。写此书后,他还干了一番更轰轰烈烈的新闻事业,然而生命尾声,百度给出的记述,唯有让人一声叹息:
“正当范长江英年盛名、大有作为的时候,腥风血雨的“文化大革命”开始了。长江受到“四人帮”的残酷迫害,长期被关押,受尽折磨摧残。1967年,时任国家科委副主任、中国科协副主席的范长江被以“反革命分子”的罪名关押起来,这成了范长江厄运的开始。1969年3月,被定性为“反革命”,长期遭到关押的范长江,随首批500名劳动改造和接受锻炼、批判的人员来到河南省驻马店市确山县瓦岗镇薄山林场芦庄林区(中国科学院五七干校所在地)。范长江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中度过了近两年的时光。1970年10月22日晚,对范长江的批斗会一直持续到深夜。在确山五七干校大门前五六十米处,是范长江经常挑粪浇灌的菜园子,菜园旁边是一口深7米、直径为1.4米的水井。1970年10月23日早晨起来,五七干校的监管人员发现范长江不见了。早上7时多,有人在菜园边的水井里发现了范长江的遗体,已浮在水面上了,且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衣服。至于死因,或是投井自尽,或是失足坠落,或是其他,无人能说清。五七干校院内,并没有多大反应。上午10时左右,监管人员从隔墙的芦庄大队加工厂叫了几个工人,把范长江的尸体从井中捞出,用塑料布裹住,抬到离干校七八百米远的一个山涧阴沟里,草草掩埋了。他的死至今都是一个谜。”
虽然范长江在25岁已经看明白了生死,但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时,依然令人唏嘘。世事无常,我们无法预料将来,但在当打之年,该做什么样的记者,范长江无疑就是高山景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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